卷三百七十二 列传第一百三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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○朱倬 王纶 尹穑 王之望 徐俯 沈与求 翟汝文 王庶 辛炳 朱倬,字汉章,唐宰相敬则之后,七世祖避地闽中,为闽县人。世学《易》,入太学。宣和五年,登进士第,调常州宜兴簿。金将犯边,居民求避地,倬为具舟给食,众赖以济。未几,民告涝于郡,郡檄倬考实,乃除田租什九,守怒,不能夺。张浚荐倬,召对,除福建、广东西财用所属官。宣谕使明橐再荐于朝,时方以刘豫为忧,倬因赐对,策其必败。高宗大喜,诏改合入官。与丞相秦桧忤,出教授越州。用张守荐,除诸王府教授。桧恶言兵,倬论掩骼事,又忤之。 梁汝嘉制置浙东,表摄参谋。有群寇就擒,属倬鞫问,独窜二人,余释不问。曰:“吾大父尉崇安日,获寇二百,坐死者七十余人。大父谓此饥民剽食尔,乌可尽绳以法?悉除其罪,不以徼赏。吾其可愧大父乎?”通判南剑。建寇阿魏众数千,剑邻于建,兵忄耎不可用,倬重赏募卒擒获,境内迄平。 除知惠州。陛辞,因言尝策刘豫必败,高宗记其言,问:“卿久淹何所?”倬曰:“厄于桧。”上愀然慰谕,目送之。旬日间,除国子监丞,寻除浙西提举,且命自今在内除提举官,今朝辞上殿,盖为倬设也。既对,上曰:“卿以朕亲擢出为部使者,使咸知内外任均。”又曰:“人不知卿,朕独知卿。”除右正言,累迁中丞。尝言:“人主任以耳目,非报怨任气之地,必上合天心。”每上疏辄夙兴露告,若上帝鉴临。奏疏凡数十,如发仓廪,蠲米价,减私盐,核军食,率焚稿不传。知贡举,迁参知政事。 绍兴三十一年,拜尚书右仆射。金兵犯江,倬陈战、备、应三策,且谓兵应者胜,上深然之。又策敌三事:上焉者为耕筑计,中焉者守备,下则妄意绝江,金必出下策。果如所料。史浩、虞允文、王淮、陈俊卿、刘珙之进用,皆倬所荐也。 高宗自建康回銮,有内禅意。倬密奏曰:“靖康之事正以传位太遽,盍姑徐之。”心不自安,屡求去。诏以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孝宗即位,谏臣以为言,降资政殿学士。明年致仕,卒。复元职,恤典如宰相,赠特进。孙着,淳熙十四年登第,仕至吏部尚书。 王纶,字德言,建康人。幼颖悟,十岁能属文。登绍兴五年进士第,授平江府昆山县主簿,历镇江府、婺州、临安府教授,权国子正。 时初建太学,亡旧规,凭吏省记,吏缘为奸。纶厘正之,其弊稍革。迁敕令所删定官、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兼权兵部郎官。言:“孔门弟子与后世诸儒有功斯文者,皆得从祀先圣,今辟庠序,修礼乐,宜以其式颁诸郡县。” 二十四年,以御史中丞魏师逊荐,为监察御史,与秦桧论事,忤其意,师逊遂劾纶,且言:“智识浅昧,不能知纶。”由此罢去。逾年,知兴国军。桧死,召为起居舍人兼崇政殿说书,寻兼权礼部侍郎。 二十六年,试中书舍人。高宗躬亲政事,收揽威柄,召诸贤于散地,诏命填委,多纶所草。纶奏守臣裕民事,乞毋拘五条,从之。兼侍讲。上喜读《春秋左氏传》,纶进讲,与上意合。尝同讲读官荐兴化军郑樵学行,召对命官,且给笔札,录其所着史。兼直学士院,迁工部侍郎,仍兼直院。撰《吴玠神道碑》,称上旨,赐宸翰褒宠。 二十八年,除同知枢密院事。金将渝盟,边报沓至,宰相沈该未敢以闻。纶率参知政事陈康伯、同知枢密院事陈诚之共白其事,乞备御。已而纶病肺暍,告请祠,上遣御医诊视,且赐白金五百两。 二十九年六月,朝论欲遣大臣为泛使觇敌,且坚盟好。纶请行,乃以为称谢使,曹勋副之。至金,馆礼甚隆。一日,急召使入,金主御便殿,惟一执政在焉,连发数问,纶条对,金主不能屈。九月,还朝入见,言:“邻国恭顺和好,皆陛下威德所致。”宰臣汤思退等皆贺。然当时金已谋犯江,特以善意绐纶尔。 纶旧疾作,力丐外,除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,上解所御犀带赐之。明年,知建康府兼行宫留守。敌犯江,纶每以守御利害驿闻,上多从之。三十一年八月,卒。赠左光禄大夫,谥章敏。无子,以兄绰之子为后。 尹穑,字少稷。建炎中兴,自北归南。绍兴三十二年,与陆游同为枢密院编修官。权知院史浩、同知王祖舜荐其博学有文,召对称旨,二人并赐进士出身。孝宗奖用西北之士,隆兴元年,除穑监察御史,寻除右正言。二年五月,除殿中侍御史。历迁谏议大夫,未几而罢。 初,符离师溃,汤思退复相,金帅移书索地,诏侍从台谏集议。穑时为监察御史,以为国家事力未备,宜与敌和,惟增岁币,勿弃四州,勿请陵寝,则和议可成。既而卢仲贤出使,为金所胁,又将遣王之望,张浚极言其不可。穑为右正言,惧和议弗就,因劾浚跋扈,未几罢政。后将割四郡,再易国书,岁币如所索之数,而敌分兵入寇。上意中悔。穑为侍御史,乞置狱,取不肯撤备及弃地者劾其罪,牵引凡二十余人。 时方以和为急,擢穑为谏议大夫。敌势浸张,远近震动,都督、同都督相继辞行。上书者攻和议之失,且言:“穑专附大臣为鹰犬,如张浚忠诚为国,天下共知,穑不顾公议,妄肆诋诽;凡大臣不悦者皆逐之,相与表里,以成奸谋,皆可斩。”上虽怒言者,而一时主议之臣与穑,皆相继废黜。先是,胡铨力言主和非是,大臣不悦,命铨与穑分往浙东西措置海道。二人挈家以行,为言者所劾,遂皆罢,语在《陈康伯传》。 王之望,字瞻叔,襄阳谷城人,后寓居台州。父纲,登元符进士第,至通判徽州而卒。之望初以荫补,绍兴八年,登进士第。教授处州,入为太学录,迁博士。久之,出知荆门军,提举湖南茶盐,改潼川府路转运判官,寻改成都府路计度转运副使、提举四川茶马。 朝臣荐其才,召赴行在,除太府少卿,总领四川财赋。金人渝盟,军书旁午,调度百出,之望区画无遗事。第括民质剂未税者,搜抉隐匿,得钱为缗四百六十八万,众咸怨之。后升太府卿。 孝宗即位,除户部侍郎,充川、陕宣谕使。先是,敌帅合喜寇凤州之黄牛堡,吴璘击走之,遂取秦州,连复商、陕、原、环等十七郡。敌以璘精兵皆在德顺,力攻之。时陈康伯秉政,方议罢德顺戍,虞允文为宣谕使,力争不从,上以手札命璘退师。之望既代允文宣谕使,赞璘命诸将弃德顺,仓卒引退。敌乘其后,正兵三万,还者仅七千人,将校所存无几,连营恸哭,声震原野。上闻而悔之。 隆兴初,右谏议大夫王大宝疏之望罪,除集英殿修撰、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未几,权户部侍郎、江淮都督府参赞军事。之望雅不欲战,请朝,因奏:“人主论兵与臣下不同,惟奉承天意而已。窃观天意,南北之形已成,未易相兼,我之不可绝淮而北,犹敌之不可越江而南也。移攻战之力以自守,自守既固,然后随机制变,择利而应之。”有旨留中。俄兼直学士院。 汤思退力主息兵,奏除之望吏部侍郎、通问使。寻议先遣小使觇敌,召之望还。之望首以守备不足恃为告,上亟罢都督府,以之望为淮西宣谕使,甫拜命,又擢右谏议大夫。之望因上章极言廷臣执偏见为身谋,乞明诏在庭,平其心于议论之际。时思退主和议,浚主恢复,之望言似善,实阴为思退地也。 既而视师江上。金复犯边,遂上和、战二策,且言措置守御之备,疏奏未达,拜参知政事。既入,俄兼同知枢密院事。敌兵交至,濠、楚守将或弃城遁,上命汤思退督江、淮师;未行,复令之望督视,改同都督。力辞不行。会太学诸生上书,上怒,欲加罪,之望救解之。遂以参知政事劳师江、淮。 之望先尝贻书敌帅。至是,王拚使敌军,并割商、秦地;许归被俘人,惟叛亡不预;世为叔侄之国。敌皆听许,讲解而罢。上闻敌师退,令督府择利击之,之望下令诸将不得妄进。朝廷趣行,之望言:“王拚既还,不可冒小利,害大计。”言者论罢为端明殿学士、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,居天台。乾道元年,起知福州、福建路安抚使。捕海贼王大老,捷闻,加资政殿大学士,移知温州,寻复罢。六年冬,卒。 之望有文艺干略,当秦桧时,落落不合或谓其有守。绍兴末年,力附和议,与思退相表里,专以割地啖敌为得计,地割而敌势益张,之望迄以此废焉。 徐俯,字师川,洪州分宁人。以父禧死国事,授通直郎,累官至司门郎。靖康中,张邦昌僣位,俯遂致仕。时工部侍郎何昌言与其弟昌辰避邦昌,皆改名。俯买婢名昌奴,遇客至,即呼前驱使之。建炎初,落致仕,奉祠。 内侍郑谌识俯于江西,重其诗,荐于高宗。胡直孺在经筵,汪藻在翰苑,迭荐之,遂以俯为右谏议大夫。中书舍人程俱言:“俯以前任省郎遽除谏议,自元丰更制以来未之有。考之古今,非阳城、种放,则未尝不循序而进,愿姑以所应者命之。昔元稹在长庆间,擢知制诰,真不忝矣。缘其为荆南判司,命从中出,召为省郎,便知制诰,遂喧朝论,时谓荆南监军崔潭峻实引之。近亦传俯与宦寺倡酬,称其警策,恐或者不知陛下得俯之由。”不报,俱遂罢。 绍兴二年,赐进士出身,兼侍读。三年,迁翰林学士,俄擢端明殿学士、签书枢密院事。四年,兼权参知政事。宰相朱胜非言:“襄阳上流,所当先取。”帝曰:“盍就委岳飞?”参政赵鼎曰:“知上流利害,无如飞者。”俯独持不可,帝不听。会刘光世乞入奏,鼎言:“方议出师,大将不宜离军。”俯欲许之,鼎固争,俯乃求去,提举洞霄宫。 九年,知信州。中丞王次翁论其不理郡事,予祠。明年,卒。俯才俊,与曾几、吕本中游,有诗集六卷。 沈与求,字必先,湖州德清人。登政和五年进士第,累迁至明州通判。以御史张守荐,召对,除监察御史。上疏论执政,迁兵部员外郎,自劾以为言苟不当,不应得迁。上乃行其言,除殿中侍御史。 上在会稽,或劝幸饶、信,有急则入闽。与求以为今日根本正在江、浙,宜进都建康,以图恢复。论范宗尹年少为相,恐误国事。上不悦,以直龙图阁知台州。宗尹罢,召还,再除侍御史。 时军储窘乏,措置诸镇屯田,与求取古今屯田利害,为《集议》二卷上之,诏付户部看详。江西安抚、知江州朱胜非未至,而马进寇江州陷之,与求论九江之陷,由胜非赴镇太缓,胜非罢去。时方多事,百司稽违,与求援元丰旧制,请许台谏官弹奏,上从之。与求再居言路,或疑凡范宗尹所引用者,将悉论出之。与求曰:“近世朋党成风,人才不问贤否,皆视宰相出处为进退。今当别人才邪正而言之,岂可谓一时所用皆不贤哉?”人服其言。 吕颐浩再相,御营统制辛永宗、枢密富直柔、右司谏韩璜屡言其短。与求劾直柔附会永宗兄弟,为致身之资。上遂出永宗,而璜、直柔亦相继罢黜。 迁御史中丞。时禁卫寡弱,诸将各拥重兵,与求言:“汉有南北军,唐用府兵,彼此相维,使无偏重之势。今兵权不在朝廷,虽有枢密院及三省兵房、尚书兵部,但行文字而已。愿诏大臣益修兵政,助成中兴之势。”浙西安抚刘光世来朝,以缯帛、方物为献,上已分乞六宫,与求奏:“今为何时而有此。”时已暮,疏入,上命追取斥还。内侍冯益请别置御马院,自领其事,又擅穿皇城便门。与求劾益专恣,请治其罪。 谍报刘豫在淮阳造舟,议者多欲于明州向头设备。与求言:“使贼舟至此,则入吾腹心之地。臣闻海舟自京东入浙,必由泰州石港、通州料角崇明镇等处,次至平江南北洋,次至秀州金山,次至向头。又闻料角水势湍险,必得沙上水手方能转运。宜于石港、料角等处拘收水手,优给钱粮而存养之,以备缓急。” 两浙转运副使徐康国自温州进发宣和间所制间金、销金屏障什物,与求奏曰:“陛下俭侔大禹,今康国欲以微物累盛德,乞斥而焚之,仍显黜康国。”从之。与求历御史三院,知无不言,前后几四百奏,其言切直,自敌己已下有不能堪者。上时有所训敕,每曰:“汝不识沈中丞邪?”移吏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兼侍读,遂出为荆湖南路安抚使、知潭州。引疾丐祠许之。 四年,出知镇江府兼两浙西路安抚使。复以吏部尚书召,除参知政事。金人将入寇,上谕辅臣曰:“朕当亲总六军。”与求赞之曰:“今日亲征,皆由圣断。”上意决亲征,书《车攻诗》以赐。上曰:“朕以二圣在远,屈己通和。今豫逆乱如此,安可复忍?”与求曰:“和亲乃金人屡试之策,不足信也。”因奏:“诸将分屯江岸,而敌人往来淮甸,当遣岳飞自上流取间道乘虚击之,彼必有反顾之忧。”上曰:“当如此措置。” 五年,兼权知枢密院事。时张浚视师江上,以行府为名,言知泰州邵彪及具营田利害事,乞送尚书省。有旨从之。与求不能平,曰:“三省、枢密院乃奉行行府文书邪?”六年,张浚复欲出视师,不告之同列。及得旨,乃退而叹曰:“此大事也,吾不与闻,何以居位?”遂丐祠,罢,出知明州。 七年,上在平江,召见,除同知枢密院事;从至建康,迁知枢密院事。薨,赠左银青光禄大夫,谥忠敏。 翟汝文,字公巽,润州丹阳人。登进士第,以亲老不调者十年。擢议礼局编修官,召对,徽宗嘉之,除秘书郎。三馆士建议东封,汝文曰:“治道贵清净。今不启上述三代礼乐,而师秦、汉之侈心,非所愿也。”责监宿州税。久之,召除着作郎,迁起居郎。 皇太子就傅,命汝文劝讲,除中书舍人。言者谓汝文从苏轼、黄庭坚游,不可当赞书之任,出知襄州,移知济州,复知唐州,以谢章自辨罢。未几,起知陈州。召拜中书舍人,外制典雅,一时称之。命同修《哲宗国史》,迁给事中。高丽使入贡,诏班侍从之上,汝文言:“《春秋》之法,王人虽微,序诸侯上。不可卑近列而尊陪臣。”上遂命如旧制。内侍梁师成强市百姓墓田,广其园辅。汝文言于上,师成讽宰相黜汝文,出守宣州。 召为吏部侍郎,出知庐州,徙密州。密负海产盐,蔡京屡变盐法,盗贩者众,有司穷治党与。汝文曰:“祖宗法度,获私商不诘所由,欲靖民也。今系而虐之,将为厉矣。”悉纵之。密岁贡牛黄,汝文曰:“牛失黄辄死,非所以惠农,宜输财市之,则其害不私于密。”上从之。钦宗即位,召为翰林学士,改显谟阁学士、知越州兼浙东安抚使。 建炎改元,上疏言:“陛下即位赦书,上供常数,后为献利之臣所增者,当议裁损。如浙东和预买绢岁九十七万六千匹,而越州乃二十万五百匹,以一路计之,当十之三。如杭州岁起之额盖与越州等,杭州去年已减十二万匹,独越州尚如旧,今乞视户等第减罢。”杨应诚请使高丽,图迎二帝,汝文奏:“应诚欺罔君父,若高丽辞以大图假道以至燕云,金人却请问津以窥吴越,将何辞以对?”后高丽果如汝文言。上将幸武昌,汝文疏请幸荆南,不从。 绍兴元年,召为翰林学士兼侍讲,除参知政事、同提举修政局。时秦桧相,四方奏请填委未决,吏缘为奸。汝文语桧,宜责都司程考吏牍,稽违者惩之。汝文尝受辞牒,书字用印,直送省部;入对,乞治堂吏受赂者。桧怒,面劾汝文专擅。右司谏方孟卿因奏汝文与长官立异,岂能共济国事?罢去以卒。 先是,汝文在密,桧为郡文学,汝文荐其才,故桧引用之。然汝文性刚不为桧屈,对案相诟,至目桧为“浊气”。汝文风度翘楚,好古博雅,精于篆籀,有文集行于世。 王庶,字子尚,庆阳人。崇宁五年,举进士第,改秩,知泾州保定县。以种师道荐,通判怀德军。契丹为金人所破,举燕云地求援,诏师道受降。庶谓师道曰:“国家与辽人百年之好,今坐视其败亡不能救,乃利其土地,无乃基女直之祸乎?”不听。宣和七年,金果入寇。太宰李邦彦夜召庶问计,庶曰:“宿将无如种师道,且夷虏畏服,宜付以西兵,使之入援。”邦彦以语蔡攸,攸不然。以庶为陕西运判兼制置解盐事。疆事益棘,钦宗欲幸襄、邓,先命席益为京西安抚使,益求庶自副。高宗即位,除直龙图阁、鄜延经略使兼知延安府。累立战功,进集英殿修撰,升龙图阁待制,节制陕西六路军马。 先是,河东经制使王既遁归,东京留守宗泽承制以庶权陕西制置使。会宣谕使谢亮入关,庶移书曰:“夏人之患小而缓,金人之患大而迫,秋高必大举,盍杖节率兵举义,驱逐渡河,徐图恢复。”亮不能从。金人大入,庶调兵自沿河至冯翊,据险以守。金人先已乘冰渡河犯晋宁,侵丹州,又渡清水河,破潼关,秦、陇皆震。庶传檄诸路,会期讨贼。泾原统制曲端雅不欲属庶,以未受命辞;居数日,告身至,又辞。金人知端与庶不协,并兵寇鄜延。庶在坊州闻之,夜趋鄜延以遏其冲。金人诡道陷丹州,州界鄜、延之间,庶乃自当延安路。时端尽统泾原劲兵,庶屡督其进,端讫不行,遂陷延安。语在端传。 初,庶闻围急,自收散亡往援。观察使王亦将所部发兴元。庶至甘泉而延安已不守,既无所归,遂以军付,而自将百骑驰至襄乐劳军,尚倚端为助。庶至,端令每门减从骑之半,比至帐下,仅数骑。端厉声问庶延安失守状,且曰:“节制固知爱身,不知为天子爱城乎?”庶曰:“吾数令不从,谁其爱身者!”端怒,谋即军中诛庶而夺其兵,乃夜走宁州,见谢亮曰:“延安,五路襟喉,今既失矣。《春秋》大夫出疆之义得以专之,请诛庶。”亮曰:“使事有指,今以人臣而擅诛于外,是跋扈也,公则自为之。”端沮而归,乃夺庶节制使印,又拘縻其官属。会诏庶守京兆,庶先以失律自劾得罢。丁内艰。 时张浚自富平败归,始思庶及端之言可用,乃并召之。庶地近先至,力陈抚秦保蜀之策,劝浚收熙河、秦凤之兵,扼关、陇以为后图。浚不纳。求终制,不许,乃版授参议官。浚念端与庶必不相容,端未至,但复其官,移恭州。庶因谓浚曰:“端有反心。”浚亦畏端得士,始有杀端意矣。语在《端传》。 绍兴五年,起复知兴元府、利夔路制置使。庶以士卒单寡,籍兴、洋诸邑及三泉县强壮,两丁取一,三丁取二,号“义士”,日阅于县,月阅于州,厚犒之,不半年,有兵数万。浚言于朝,升徽猷阁直学士。有谗于浚者,徙庶知成都,改嘉州。明年,浚劾庶轻率倾险,落职奉祠。寻起知遂宁,固避得请。 六年,除湖北安抚使、知鄂州。趋阙,上因燕见,庶言:“陛下欲保江南,无所事;如曰绍复大业,都荆为可。荆州左吴右蜀,利尽南海,前临江、汉,出三川,涉大河,以图中原,曹操所以畏关羽者也。”上大异之。复显谟阁待制、知荆南府、湖北经略安抚使,又复直学士。 七年十月,以兵部侍郎召。明年春,入对,上曰:“召卿之日,张浚已去,赵鼎未来,此朕亲擢,非有左右之助。”庶顿首谢,因奏:“恢复之功十年未立,其失在偏听,在欲速,在轻爵赏,是非邪正混淆。诚能赏功罚罪,其谁不服?昔汉光武以兵取天下,不以不急夺其费,不知兵者不可使言兵。”又口陈手画秦、蜀利害。上大喜,即日迁本部尚书。阅月,拜枢密副使。 议者乞遣重臣行边,遂命庶措置江、淮边防。京、湖宣抚使岳飞闻庶行边,遗书曰:“今岁若不出师,当纳节请闲。”庶壮之。庶还朝,论金人变诈,自渝海上之盟,因及飞纳节之语。当是时,秦桧再相,以和戎为事。金使乌陵思谋至,诏趣庶还。庶力诋和议,乞诛金使,其言甚切。金又遣张通古来许割地,还梓宫,归太后。庶曰:“和议之事,臣所不知。”凡七疏乞免官,乃以资政殿学士知潭州。 御史中丞勾龙如渊劾庶本赵鼎所荐,欺君罔上。庶罢归,至九江,被命夺职,徙家居焉。十三年,御史胡汝明论庶讥讪朝政,责响德军节度副使,道州安置。至贬所卒。孝宗思庶言,追复其官,谥敏节。子六人,之奇,乾道中,知枢密院事。 辛炳,字如晦,福州候官县人。登元符三年进士第,累官至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。先是,蔡京废发运司转般仓为直达纲,舟入,率侵盗,沉舟而遁,户部受虚数,人畏京莫敢言。炳极疏其弊,且以变法后两岁所得之数,较常岁亏欠一百三十有二万,支益广而入寝微,乞下有司计度。徽宗以问京,京怒,以炳为沮挠,责监南剑州新丰场,寻提举洞霄宫,起知袁州,移无为军。靖康初,召为兵部员外郎。 高宗即位,除左司员外郎,辞;未几,起直龙图阁、知潭州。明年,张浚调兵潭州,以炳懦怯不能,罢之,寻以起居舍人召,辞。绍兴二年,复以侍御史召。首言今日公道壅塞,风俗颓薄,连疏三省所行乖失数十事,请谕大臣勿废都堂公见之礼。时福建八州添差至百八十余员,炳言:“艰危多事之时,冗食之官无益,当罢。”从之。 苏、湖地震,下诏求言。炳言:“大臣无畏天之心,何事不可为?”其言甚峻,由是宰执吕颐浩居家待罪,炳劾罢颐浩。知枢密院事张浚召赴行在,炳论其败事误国,浚坐落职。 除御史中丞。时方遣使议和,炳方言:“金人无信,和议不可恃,宜讲求守御攻战之策。”以疾请外,除显谟阁直学士、知漳州,未赴而卒。诏:炳任中执法,操行清修,今其云亡,贫无以葬,赐银帛赙其家,赠通议大夫。 论曰:秦桧晚荐士以收人望,然一时知名之士,亦岂尽可笼络者哉!朱倬论事辄不合,王纶代言辞合体要,若尹穑、王之望人品虽不同,其附和议则一尔。徐俯末与赴鼎争辨,沮抑岳飞,异哉。沈与求止和亲之议,翟汝文善料事,而桧以为异己。王庶论都荆州,当时诸臣之虑皆不及此。考夫祈宽之事,庶盖忠义人也。辛炳雅志清修,又岂多见也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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